賣掉了埔里的幾分水田,我們一家子越過大山來到荒涼卻便宜的東部,
重新落腳在這卑南溪所沖積出來小小平原上的小鎮,換到更大的農地開墾種植。
卻不料幾年後的一場豪雨大水讓卑南溪的出海口改道,地形地貌全部改了樣,
我們家的田地就此消失在溪流裡和碩大的亂石沙堆中!
跨過由一條條巨大的鐵網籠包裹著石頭鋪成的堤岸往下走,
踩過幾洼天然湧泉池後,高聳在一灣清澈支流旁的高灘地就是我家的田地了。
向東望去,太平洋的海平線紋風不動,綠島浮現在遠方,浮雲層層朵朵,
閃著白色光點的藍色海洋之前,灰黃色的海灘沙丘上總有牛車,剪影般的緩慢前行。
來自西邊,花東縱谷的山風經常捲起卑南溪的漫天的風沙,眼鼻口盡是塵土,
頂著強風,爸爸和哥哥繼續將絲瓜從棚架上割採下來,小心翼翼的用紙張包妥,
輕輕的堆在竹簍子裡,生怕碰壞了表皮留下痕跡賣相不好。
我還小,小到只會在沙地上的湧泉裡玩耍,等爸爸和哥哥收割完成,
兩個大竹簍綁到腳踏車後,我跳上爸爸的腳踏車前橫桿側坐,
跟著癲跛的騎到幾公里外的果菜市場,依照當日菜價行情,
讓今天收成的絲瓜被以批發價被收購後,預期會得到一碗甜湯米苔目獎賞。
五塊錢,今天在沙塵風暴中勞動所得的兩簍絲瓜一共是五塊錢。
五塊錢,剛好換得市場裡兩碗甜湯米苔目。
喝掉碗裡最後一口甜湯後,抬頭我看到父親的笑容,口鼻間盡是汗漬塵土的笑容。
賣掉了埔里的幾分水田,我們一家子越過大山來到荒涼卻便宜的東部,
重新落腳在這卑南溪所沖積出來小小平原上的小鎮,換到更大的農地開墾種植。
卻不料幾年後的一場豪雨大水讓卑南溪的出海口改道,地形地貌全部改了樣,
我們家的田地就此消失在溪流裡和碩大的亂石沙堆中。
天地無情滄海桑田,許多年之後此地木麻黃長得蒼天巨大,
天然湧泉也沒有停過,在蒼鬱的樹林間積累出一潭湖水。
如果你到過台東,在市郊的卑南溪出口海處,有個琵琶湖,
你租個腳踏車就可以在林間湖畔悠遊,那裡,原來有著我家的田地。
人間無情生死隨人,廟堂高官從不知勤苦人家如何日益勤苦,
只知如何從利益中攫取更大的利益。
每屆農會理事選舉總是槍響不斷, 綁人的綁人,躲避的躲避,
派系間生死火拼或合縱連橫著的, 可都和作物的生長、產銷的價格無關。
掌控農會,只關係到金錢與權勢,槍籽不長眼睛,幾十年來也沒變過。
